岁迢

但有风月入怀来

『周温』一念浮生(一)

逆cp预警 梗概见合集前篇

双重生/误会/(伪)火葬场

搞一搞战损/揣崽/心灰意冷自卑美人

*这章前半段的温温还是原装


雨水顺着房檐淌成一道小溪,散落的珠子似的一下下拍在窗上,倒是把他从被酒精熏得昏沉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周子舒睁了眼,便见满地杂乱的酒盅,更有四分五裂的在身旁不远处,破碎的瓷片尖端还带着些许晶莹酒水,他试探着夹起一片,指尖蹭上碎片边缘,点出一颗血珠来。

这是……?


鬼谷一战后,他那傻徒弟张成岭成天怕他想不开,早早把房间里的尖锐器具都收了起来,白瞎了这孩子一身奇才的经脉,脑子是当真不好,拔除了七窍三秋钉的他,若是真心寻死,哪里是屋里的几个看护能拦得住的。

不过是还得活着……为那人置办“后事”罢了。

鬼谷谷主一生恶名昭著,若是大摇大摆立了碑,少不得后人谩骂侮辱,践踏唾弃,怕是连下了地狱都不得安生。

张成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就这般看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把怀里早已失了温度的躯体抱回四季山庄,鬼主眉目间是放下了一切的平静无波,周子舒死死盯着那双阖上的眼帘,好似那人下一秒还会睁开水汽氤氲的眸,笑意吟吟地唤他“阿絮”。

浮生一梦,也有梦醒之时,他抱着冰冷尸身几日不曾动弹,被叶白衣一手刀劈晕,再睁眼就对上了张成岭那傻小子发红的眼睛。

“师父……”少年人低低的开了口,声音还带着颤抖的哭腔,“我们已经把他……下葬了。”

“你去,去给他刻个碑文吧。”

下葬了……?是谁?他恍恍惚惚地想了一会,怀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连带着他的魂魄也一同离了去。周子舒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愣怔地看向张成岭,面前那尚显稚嫩的脸颊却蒙上一层血色的雾气。

人死后有头七回魂之说,想他也不知睡了几日,哪怕温客行愿意在黄泉路上驻足等待,再回头瞧上他一眼,也是他无缘无分,一再失约,活该留在这没了他的人间了无生气的活着。

“师父!你……你别吓我……”张成岭语无伦次的想要说些什么,就这般看着他那往日连极痛都不喊一声的师长,浑身狠狠地抽搐了一下,自眼角滑落一滴血红色的泪。


“……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周子舒却低低地笑了,也不再看面前的徒儿,从干涩的喉间挤出那人总爱挂在嘴边的诗词,又一字一顿的念出他的名字,三个字被他在唇齿间来回酝酿翻滚,化成一柄刀子生生地切开血肉,揉进骨里。

只是那双明亮如星,熠熠生辉的温和眸子,再不会因为他的回应,弯成一道如勾的月牙了。



-

“嘶——”身上七窍三秋钉的疼痛把他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周子舒愣了愣,像是想及了什么不可能之事似的,颤抖着拉开衣衫,再次看见身上的钉痕,心脏骤然收缩紧了,后知后觉的涌起欢喜。

枯竭的经脉在一阵阵运气的冲击下并不好受,他却如同三魂七魄归了位似的,一下子支起身来。

既有入骨之痛,那便不在醉生梦死的幻境中。

现在、现在该是何时。

他再次环顾起四周,当空闷雷一声,带着更多的雨珠噼里啪啦地打了下来,撞得那窗纸几乎不堪重负,他屏气凝息,听得那雨夜中竟有断断续续的箫声。


温客行!

瓢泼的雨水就这么打在那人身上,持着白玉箫的身影孤零零的靠坐在桥上,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需要消耗内力的安神曲却不曾停下——是为了缓和子时发作的七窍三秋钉带来的疼痛。

心里酸涩的发疼,前世在崖底躺着的冰冷尸体和眼前朦胧雨夜里的人影重叠,暴雨劈头盖脸地朝他砸下来,原本悠扬的萧声被打得断续,恍惚间又是浮世昨日,梦里人依旧。

可也许是那人不肯见他,他从来没有梦到温客行。


耳边被雨声冲刷得嗡嗡作响,温客行咬了咬下唇,盘算着子时未完,正准备再吹上一曲,冲着周子舒的住所方向微微抬起眼,却见一抹冲过来的白色身影。

哪怕体温因为雨水变得冰凉,怀里那人却是真实存在的,掌心附上背脊,还能感受到手下的跳动感。

浸透的衣衫贴着肌肤,环抱着他的人不停发着抖,温客行才反应过来,唤了好几声“阿絮”都没得到回应,虽然不明白方才刚同自己大吵一架的人为何会此时赶来,想着不能让周子舒淋雨,就要推开他起身。

只是还没待他有所动作,周子舒就搂着他的腰,一把带起他,落到一旁的屋檐下。



“阿絮,怎么了?”

周子舒把他领回自个房里便一言不发,抬了手就要来解他的衣裳,把人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才叹口气,压着心疼和气恼交加的情绪道:“衣服换了,不然容易染风寒。”

温客行倒是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喃喃着“奇了怪了,阿絮还会关心我”,就见眼前人脸色又黑上了一个度,闭了嘴,乖乖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明明才因为自己的话被伤害了的人,这会儿像只流浪猫一样,只因为他给的一点儿甜头,就乖巧的眨巴着眼看向他,他蓦的一阵心软难受。

生死面前……我比他更加不能接受,如何能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周子舒又探过手来解他的发簪,没了束起的发冠,那艳若桃李的面颊更柔和下来,被雨水打湿的眼睫扑闪着,眼尾带着一点艳红,一双蕴了秋水的眸子就这般朝他看过来,温客行对着稍有呆愣的人想了又想,还是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

啊,是原装的,那没事了。

他讷讷的想要收回手,打着哈哈道:“那个,阿絮……”

话没说完就被一把攥住了手,周子舒收着眼底的情绪,掌心的指尖还是冰冰凉的,他叹了口气道:“多大个人了,吵架了就去淋雨,怎么比小孩子还幼稚。”

见温客行还欲开口辩解,手上一使劲,那人便被拉进了他怀里,经离死别后竟还能有再见之日,更是自己日夜思念之人,饶是他此刻也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怀里的人满是疑惑不解,他却不愿再撒手了,耳边那轻却真切存在的呼吸声如同羽毛般抚过心口,引得他恍惚了一阵。

只是当下二人还没有真正的关系之说,周子舒用内力替他一寸寸的烘干湿发,顶着温客行纳闷不解的眼神,把人塞回了被窝里。

温客行最近总容易犯困,这会儿被他妥帖地照顾了好一会儿,早就迷迷糊糊的要去见周公了,心想着阿絮果真是嘴硬心软……那么,他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放不下我,为了我而活下去的念头呢。

他这般想着,全然没注意那一直在他脸上没离开过的眼神,不一会儿就如同倦鸟归林似的,在陌生却温暖的床褥间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

周子舒定定的瞧了熟睡的人儿一会,被喜悦冲碎了的理智才一点一点回炉粘合起来,他拉过露出被子外那白玉似的腕子,指尖搭上去探看了一番。

脉象圆滑,在他指尖“突突”跳动着,虽然前天窗之主的医术只能算得上三脚猫功夫,也能把出这般脉搏,当真是有喜了。

……前世他听及叶白衣那神秘叨叨的话,下意识就是不可能,且不说男子有孕是何等的离谱荒唐,他印象里也没有和温客行有过哪番云雨之事。

而后叶白衣的那番“既然你不肯认这个孩子,那说不定是别人的”的胡话更是让他怒火中烧,口不择言地顶撞了一番后便转身离去。

没曾想到,于他抱着那具已然冰冷的尸身,在疯魔了似的不断输送内力中,竟真切的感受到了那小小的存在。

所幸。

上天恩赐我,给我一次可以弥补一切的机会。

移开指尖,他摸索到温客行的手,那只手好看的紧,修长而骨节分明,熟睡中的人在他这轻微的触碰下也不安地皱起眉,周子舒几乎敢肯定,若是他动作再大几分,那人便能逼着自己反射性的清醒过来,在一次次的千钧一发之时躲过那些想要了他性命的恶鬼。

周子舒微叹了口气,替他拉好被子,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去,便在一旁盘起腿,开始打坐疏通经脉来。




-

而他不过刚入定,床上的人就慢慢睁了眼。

温客行有些失神地盯着眼前的木质房梁看,他留在世上最后的记忆是那摔碎了寸寸骨梁的剧痛,和哽在喉间的血腥味。为了那么一点儿希冀,他在阴森透骨的崖底,拖着残破的身躯,硬生生的熬了一夜,也没盼来想等的人。

内力耗尽之际,腿间似有滑腻而冰冷的什么离他而去,他想挤出一个苦笑来,眼前朦胧失去焦距时,崖顶似乎有了初生的日光,却映不进来这寒风刺骨的冰冷地狱。

罢了。

那终究不是……只属于我的光。

果真是…不合时宜的一生,他浑浑噩噩的想,没有保护好阿湘,没有护好这孩子,手上沾了洗不净的鲜血,如此肮脏不堪,活该我一个人凄苦孤单地走这黄泉路。

难怪,难怪他不愿再来见我哪怕最后一面。

护着心脉的那点力也散了去,冷意从肌肤骨骼而上凉了满身的血液。


他闭上眼,弥留之际那点不甘忽的散了去,心里竟宁静下来。

没了我这个累赘,阿絮……你可得好好活下去,不然,我哪怕是下了那十八层地狱,也是不得好过的。




-

房里还有别人。

他微微转过头,就这么对上那正在打坐的背影,眼角蓦的生出点湿润来。

那株不知名的花苞,终于在鲜血浇灌之下,抽枝生芽,开出粉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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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揣崽文学 有点小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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